親愛的小妹,媽媽打電話來說要給妳取個名字,她說她已經想好了,把妳取名為「Catherine」中文翻譯成「加大利納」,一個歐洲聖女的名字。

       

      加大利納是個聰明而堅強的女人,奉獻自己的一切致力世界和平,我不知道妳是不是這樣的一個女生,當這樣的人是很辛苦的,身上有一大堆痛苦矛盾與十字架,旁邊的人還會嘲笑妳一番,二哥最近常想,如果妳在,妳會是這樣的一個女生嗎?

 

      那一年我五歲,大哥七歲,開始上小學,每天早上大哥總是爬不起來,床邊堆滿了衛生紙,讓人聯想到前一夜整晚的擤鼻子聲,我總是一骨碌爬起來,將蓋在身上的小棉被折疊整齊,這是爸爸非常重視的,接著我會拉開窗簾,讓陽光可以進到房間裡來,這也是爸爸多次強調的,大哥會氣惱陽光驚擾了他的睡眠,不斷地在床上低吼著,大哥自稱由於過敏的緣故,從出生到高中進行手術之前,從來沒有一天鼻子通過,我認為要不是他誇張,不然就是一種難以想像的痛苦。

 

      媽媽將餐桌上的國畫收拾起來,媽媽一直不善於畫畫,但卻一直不斷地畫畫,不知道是從四點、三點、還是兩點就開始作畫,不怎麼細緻的樹葉,毫不磅礡的山水,總是會有的一棟簡窳房子,母親收拾畫了一半的畫,帶著疲憊卻苦於失眠的神情,煎蛋、烤麵包、微波牛奶。大哥動作總是特別慢,我都快要吃完早餐了,他還沒下樓。

     

      爸爸生氣的罵到:「這怎麼行咧!每天都這麼慢,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

 

     「有什麼關係咧!他睡不好嘛!」媽媽不耐煩地回應到。隨即對著樓梯口大喊「快一點,上學要遲到了!」媽媽尖銳的聲音,讓我感到非常的刺耳,忍不住用手摀了一下耳朵。

 

      又等了許久,爸爸忍不住擱下杯子,朝樓上衝去,隨即傳出一陣怒罵與拍掌聲。

 

      大哥跟在爸爸後面下樓,雙眼紅腫,臉上印著五指印子。印象中媽媽很少當面指責爸爸體罰我們,他會把大哥拉到旁邊,整理一下他的袖子和鈕扣,然後把早餐外帶好,溫柔地跟大哥說,「拿好,我們準備出門囉!」媽媽幫大哥扣上安全帽,跨上速克達,載著大哥消失在巷子尾,我趕緊將手上越捏越緊的麵包和裝作慢慢喝因此還剩下一大杯的牛奶和在一起「咕嚕」吞下肚,然後穿好鞋,下樓等待爸爸出門,我怕極了那可能重複的場面,因此每天都盡力表演到完美。

 

       母親每天在失眠與焦躁中,而妳在母親身體內緩緩成型,妳參與了每天夜裡媽媽諫責爸爸對我們太過嚴厲的窸窣,大哥持續性的憂鬱與令人聞之生畏的擤鼻子聲音,以及我偽善卻機靈的現場表演,日復一日,直到他們發現妳已然存在的那一天。

 

       如果妳參與了我們,母親會再次進入產後憂鬱的情境裡顯得更加焦躁,父親由於妳的加入,對金錢的攫取更加積極,疲勞與責任加成,脾氣更壞了,大哥首先遭殃,遭殃的結果是持續憂鬱,我只好更努力表演以防接連遭殃,家像是一個加蓋的鍋子,不斷地冒著白沫,不知何時要整個爆開來,但似乎也不會。

 

       母親在週末到教堂的時間,安心地睡著,大哥和我乖乖地聽著神父講道理,並且習慣那一會兒站,一會兒坐的儀式,我們永遠不太清楚狀況,但卻隨時進入彌撒情境中,跟著那帶有神秘意味的禮儀,度過每一個週六或週日的夜晚。妳終究沒有參與我們,母親為了這事哭泣了一番,並且持續地為妳祈禱,二哥當時年紀小,什麼都不知道,感覺母親還是持續憂鬱著,父親不減地嚴厲,大哥保持不愉快,時間悄悄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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